玉米、债务和疑虑：创纪录的收成震撼了特朗普的农业经济
路透社
对于一个饱受债务和价格下跌重创的行业来说，今年美国的丰收带来的更多是坏消息。
预计今年美国农业债务将达到近6000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数据显示，今年美国农民的玉米播种面积达到了大萧条以来的最高水平！
专业农作物巡查员穿越中西部，测量玉米和大豆作物的产量。
杰克·古斯（Jake Guse）是今年“专业农民作物巡查”活动的作物巡查员，他在印第安纳州西北部采集玉米样本 ...
杰克·古斯（Jake Guse）是今年“专业农作物巡查”活动的农作物巡查员，他在印第安纳州西北部采集玉米样本。此次巡查依靠实地考察来评估玉米和大豆作物的产量和健康状况。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爱荷华州弗雷德里克斯堡——二十年前，凯尔·温德兰放弃了工程学位，追随父亲的脚步——他不仅种植玉米，还进入了一个充满债务、勇气和坚定信念的世界，他坚信自己能够在爱荷华的土地上谋生。
他的家人在 20 世纪 80 年代的农业危机中几乎失去了土地，因此他将自己的农场命名为“回归农场”。
今年夏天，随着账单不断增加和农业经济陷入衰退，他带领一个团队穿越炎热的中西部地区，勘察田地并评估唐纳德·特朗普总统政府所说的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玉米产量——这一丰收有助于将玉米价格维持在多年来的低位。
创纪录的玉米收成正将农业经济推向崩溃边缘
爱荷华州农民凯尔·温德兰抱着5岁的女儿米拉
爱荷华州农民凯尔·温德兰抱着5岁的女儿米拉，在弗雷德里克斯堡附近的“回归农场”的后院里，这是农作物巡查的短暂休息时间。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在卫星和人工智能时代，手工测量玉米穗长势似乎已成为过去。然而，Pro Farmer Crop Tour 的年度调查却让人感觉像是在乡村寻找华盛顿现在判断失误的迹象——疾病或其他看不见的因素会导致预测值降低。
随着特朗普解雇政府统计人员，农民和贸易商开始质疑长期以来作为市场支柱的美国农业部数据质量是否能够维持，这加剧了人们对此次农作物巡查的兴趣。在特朗普的裁员指令下，超过1.5万名美国农业部员工（约占其员工总数的15%）接受了经济激励，选择离开该机构。
美国农业部暂时从其网站上删除了部分气候数据，推迟了一份重要的贸易报告，并删除了将特朗普的关税与不断扩大的贸易逆差联系起来的措辞。该机构工作人员停止了研究工作，并被迫更正出口销售通知。这预示着更多情况即将发生，联邦政府关门导致美国农业部的大部分数据被冻结或被迫下线。
美国农业部一位发言人告诉路透社，政府关门前的裁员“并未影响该部门为美国农业提供及时、准确和实用数据的能力”。美国农业部还表示，正在审查所有非法定调查和报告，“以确保纳税人的钱得到合理使用，提高效率，并消除不必要的负担”。
白宫向美国农业部提出了有关其报告及其数据准确性的问题。
炎炎夏日，温德兰的心思都放在田间走走，亲眼看看玉米带的作物长势如何。如果条件好，产量就会很高，价格也会很低，农民们可能要面临连续第三年亏损。温德兰自己的农场里挤满了玉米，但价值却低于他的种植成本。
然而，如果作物状况自美国农业部预测以来恶化，供应紧张可能会推高价格。
“人们在这里寻找希望，”他说。
凯尔·温德兰和农学家乔什·蒂森穿过高高耸立的玉米田。他们清点玉米穗数，测量玉米棒长度，并检查病害，以评估作物的健康状况。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由于选择有限，农民将赌注押在玉米上
随着全球粮食流向发生变化，今年农业债务预计将创下历史新高，加剧农业行业的低迷。该行业曾受到特朗普政府实施的贸易政策的打击，这些政策在民主党总统乔·拜登执政期间基本维持，并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进一步扩大。
中国通常是美国大豆的最大买家，但今年却没有购买一蒲式耳大豆。去年，中国购买了美国大豆出口量的45%。
由于预计会出现麻烦，许多农民增加了玉米种植。他们押注对墨西哥和加拿大的出口、乙醇生产以及牲畜饲料将支撑玉米价格。
创纪录的玉米收成正将农业经济推向崩溃边缘
印第安纳州希伯伦附近，一名商贩在售卖特朗普的商品
印第安纳州希伯伦附近，一名商贩在售卖特朗普的商品。在玉米种植带的各地，总统的身影随处可见，他的政策影响着受其影响的粮食市场。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相反，这个季节依然温和。田地欣欣向荣。价格下跌。农民们古老的解决办法——提高产量，通过种植摆脱困境——在田地如此丰收、账单如此高昂的情况下，根本无济于事。
根据爱荷华州立大学推广与外联部的数据，爱荷华州玉米种植户租赁土地（这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今年需要每蒲式耳4.58美元才能收支平衡。8月份，平均现金价格为3.89美元。
创纪录的玉米收成正将农业经济推向崩溃边缘
爱荷华州牧场主兼作物侦察员迈克·贝尔多在华盛顿的农场里给牛群喂玉米饲料 ... ... ... ... ... ...
爱荷华州牧场主兼农作物巡查员迈克·贝尔多在华盛顿的农场里给牛群喂玉米饲料。低廉的粮价降低了这家家庭畜牧企业的饲料成本。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华尔街和美国农村地区长期以来一直在关注“亲农作物之旅”。这项由农民、贸易商、经纪人和政府研究人员组成的实地考察小组，对1600多块玉米和大豆田地进行了实地考察，时间恰逢玉米最终命运揭晓之时。通常情况下，玉米在7月授粉，决定了作物的产量；到了8月，这一承诺要么兑现，要么落空。
此次巡查的手写计数也有助于填补政府数据的空白。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进行审计后，美国农业部停止为其8月份作物产量报告收集玉米和大豆样本。如今，该机构依靠卫星和农民调查（在7月底和8月初进行）。今年仅有14900名农民参与，比2020年接受调查的20300名生产者减少了近27% 。
8月12日，美国农业部预测玉米产量将达到1866年以来的最高水平：167亿蒲式耳，足以填满美国所有的谷仓、粮仓和牛棚，并足以满足全国牲畜半年的饲料需求。玉米价格下跌。
在社交媒体上，农民们坚称美国农业部忽视了他们后院里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植物的穗子缠得太紧，冰雹和大风袭击田地。
凯尔·温德兰在爱荷华州弗雷德里克斯堡的自家农场检查玉米田。他和其他巡视员发现了作物病害的迹象 ... ... ...
凯尔·温德兰在爱荷华州弗雷德里克斯堡的自家农场检查玉米田。他和其他巡查员发现了作物病害的迹象。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五天后，温德兰和他的作物巡视员同伴——50多名农民、谷物经纪人和商品交易员——乘坐一辆装满啤酒的皮卡车抵达俄亥俄州都柏林。另一组人也抵达了南达科他州。几名美国农业部的工作人员也加入了巡视，急切地想看看田间状况。
像温德兰这样已经18次参与美国农业部预测的球探表示，他们相信美国农业部的预测，因为他们了解这些预测背后的人。他们曾一起在田野里耕耘，在停车场边喝酒边交流故事。
然而，他们说，自然总是在变化。这周正确的事，下周可能就错了。
田间劳作一天后，田间侦察员们聚集在伊利诺伊州布卢明顿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分享经验，喝几杯啤酒 ... ... . ...
田间劳作一天后，农作物巡查员们聚集在伊利诺伊州布卢明顿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分享经验，喝几杯啤酒。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巡演最后一天，球探迈克·贝尔多和凯尔·温德兰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的卡车旁休息 ... ... ... ... ... ...
巡视最后一天，球探迈克·贝尔多和凯尔·温德兰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的卡车旁休息。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每 13 英里停一次
该巡查活动由伊利诺伊州农业局于 20 世纪 70 年代发起，旨在评估农作物的健康状况，后来在新闻和营销公司 Pro Farmer 的领导下扩展到俄亥俄州、印第安纳州、爱荷华州、明尼苏达州、南达科他州和内布拉斯加州。
在俄亥俄州的 一家酒店会议室里，前华尔街交易员彼得·迈耶（Peter Meyer）概述了规则：每行驶13英里（约20公里）就停一次，采集并测量30英尺（约9米）长的玉米，并清点长度超过四分之一英寸（约0.25厘米）的大豆荚。关键在于随机性——数百个不完美的样本最终拼凑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只是个大概，而非保证。
巡查之外，网络愤怒情绪蔓延到了现实生活中。金融服务公司StoneX Group在8月4日将美国玉米产量预测为163.34亿蒲式耳后，其首席经济学家就遭到了网络威胁。
玉米侦察员在伊利诺伊州马歇尔县的一块田地里测量并记录玉米穗的长度
玉米巡查员在伊利诺伊州马歇尔县的一块田地里测量并记录玉米穗的长度。这些数据被汇编起来，用于估算玉米产量和作物潜力。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每行驶 13 英里就停下来，取样并测量 30 英尺长的玉米，数一数长度超过四分之一英寸的大豆荚。
有些愤怒源于恐惧。预计今年农业债务将达到近6000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和农业贷款机构表示，随着信贷状况恶化，谨慎的银行家正在收紧贷款业务。
根据对十几位粮农的采访，对于负债累累的种植者来说，这可能意味着需要支付更高的利率 来支付春季播种的费用，或者被现有的贷款机构拒绝贷款。
当巡查员在中西部地区穿梭时，麻烦正在蔓延，农民们在7月底与美国农业部沟通时可能没有注意到。南方锈病，一种植物病害，斑驳的玉米叶，或黑如沥青，或亮如辣椒粉的脓疱。孢子附着在衬衫和棒球帽上。
凯尔·温德兰（Kyle Wendland）在爱荷华州霍华德县搬运玉米样品和一根用来划分30英尺（约9米）田地的绳子 . ...
凯尔·温德兰（Kyle Wendland）在爱荷华州霍华德县搬运玉米样品和一根用来划分30英尺（约9米）田地的绳子。侦察员收集并清点玉米穗，以估算中西部地区的产量。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巡查员达斯汀·盖伊在印第安纳州检查一片感染南方锈病的玉米叶片
巡查员达斯汀·盖伊在印第安纳州检查一片感染南方锈病的玉米叶片。这种植物病害已在整个玉米种植带出现。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凯尔·温德兰与当地农学家乔什·蒂森一起检查自家玉米作物，寻找病害迹象
凯尔·温德兰与当地农学家乔什·蒂森一起检查自家玉米作物，寻找病害迹象。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尽管如此，产量仍然很高。侦察员拍摄的穗粒重、行距密的照片在网上广为流传。随着网上的气氛从焦虑转为嘲笑，农民们也变得焦躁不安。
一天下午，身高六英尺四英寸（约1.9米）的爱荷华州牧场主迈克·贝尔多（Mike Berdo）开着他的黄色皮卡来到田间车道采集样本。附近农舍的一名男子拦住了他，指责他非法侵入。
贝尔多解释说他是跟团来的，还递上一顶帽子，试图缓和气氛。那人怒气冲冲地开车走了。
丰裕的代价
虽然大型农业企业可以负担得起昂贵的私人分析，但美国和世界各地的许多农民依靠政府数据来帮助指导种植和营销决策。
提供此类信息的人员越来越少。截至5月，美国农业部国家农业统计局约有三分之一（243名员工）通过政府的激励计划离职。经济研究局（ERO）流失了78名员工，约占27%。
那是在政府关门之前。根据美国农业部（USDA）的资金停用计划，本月政府关门时，该部门85,907名员工中约有一半计划休假。在ERS，94%的员工被迫休假；在NASS，这一比例为91%。USDA最终可能裁减多少个工作岗位尚不清楚。
美国农业部的数据和研究可能会影响大宗商品市场，推高或压低农作物价格，并引发算法交易。交易员表示，最重要的不是准确性，而是一致性：该机构的数据是否符合市场预期。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显示，玉米正从爱荷华州萨姆纳附近的一个粮仓装上卡车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显示，玉米正从爱荷华州萨姆纳附近的一个粮仓装上卡车。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正因如此，美国农业部在5月份推迟发布季度贸易展望，并删除了将农产品贸易逆差扩大与特朗普关税联系起来的分析，才引发了人们的警觉。当这份展望最终公布时，表格还在，分析却不见了。
随后又出现了一些错误。7月，美国农业部宣布向中国出售13.5万吨玉米，后来更正为韩国。9月，该部门称中国购买了6.8万吨今年的大豆，但这笔交易发生在1月份。
一些数据集被永久删除：美国农业部取消了用于帮助确定H-2A外籍工人工资的农业劳动力调查，以及长期运行的家庭粮食安全调查，后者是衡量饥饿程度的基准。其他一些被拜登政府因预算原因叫停的报告，例如7月份的《牲畜报告》，则被恢复。
8月22日，Pro Farmer分析了数据并发布了预测：162.04亿蒲式耳，创历史新高，但低于美国农业部此前的预期。在线上，预测机构因屈服于农民压力而发布较低预测而遭到分析师的批评，农民也因预测过高而受到谴责。“我们对作物的看法没有改变，”Pro Farmer经济学家莱恩·阿克雷表示。“数据说明了一切。”
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举行的“亲农作物之旅”最后一天，一排排剥好的玉米在挤满人的宴会厅里排列开来 ... . ...
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举行的“亲农作物之旅”最后一天，一排排剥好的玉米在挤满人的宴会厅里排列开来。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巡演数据协调员艾米丽·弗洛里·卡罗兰 (Emily Flory Carolan) 与同事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的一家酒店房间 ...
巡查数据协调员艾米丽·弗洛里·卡罗兰 (Emily Flory Carolan) 与同事在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的一家酒店房间里，准备最终的制作预算。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在爱荷华州里弗赛德市的一次巡回会议上，农民和行业专家聆听田间更新，了解作物状况和病害迹象 ... ... ... ...
在爱荷华州里弗赛德市的一次巡回会议上，农民和行业专家聆听田间更新，了解作物状况和病害迹象。路透社/伊芙琳·霍克斯坦
三周后，美国农业部根据农民提交的作物保险数据更新了玉米产量预测。数据显示，农民的玉米播种面积达到了大萧条以来的最高水平，甚至超过了之前的预期。
美国农业部预测美国农民确实会生产出创纪录的产量，并上调了2025年美国玉米产量预期：168.14亿蒲式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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